104學習

蒲朝棟

主任

9小時前

〈失業,謝謝你〉

那年阿哲被叫去 HR 的小會議室,窗外是濛濛細雨,屋內卻像被掏空了聲音。主管說話極盡委婉,讓每個字都像軟墊一樣包起來:
「公司要做組織調整……非常感謝你這段期間的付出。」
他接過那份離職通知,手心微微發冷,像是握著一塊冰。離開公司、走出大樓、刷最後一次門禁,這些動作都很理所當然,但心裡那塊東西開始裂了。
最初的幾天是麻木期。他一邊投履歷,一邊把手指放在鍵盤上卻不敢送出。
朋友傳來的安慰訊息,他回覆「還好」,字句短促,像是把情緒收進抽屜。
晚上睡前他會回想過去那些加班、那些被肯定的時刻,卻發現那些記憶現在像是外面的風景,近在眼前卻摸不到溫度。
失業不只是銀行帳戶的數字變化,它先帶走的是你每天起床的節奏、每天被稱呼的位階、那個被需要的感覺。
但日子會慢慢推動你面對現實。阿哲先給自己兩週時間,允許眼淚與無力。
他不急著回覆獵頭、不強迫自己去面試,而是先把生活的小節調回來。每天走路去市場買早餐,和老闆娘閒聊;下午去圖書館翻自己一直想讀的書,晚上把一天的情緒寫成幾句日記。那些看似微小的儀式,給了他一個穩定的節奏,讓心不再因為空無而狂奔。
接著,他開始做職涯盤點。把過去五年、十年的工作拆成一項項可以描述的能力:曾改進的流程、曾談下的合作、曾領導過的專案。他不再只寫公司名稱與職稱,而是寫清楚「我做了什麼、遇到什麼問題、怎麼解決、最後產生哪些效益」。每把一段經驗說清楚,信心就回來一些。那些過去被忙碌吞噬的成就,原來是實際可以呈現的資產。
失業也常牽涉人際與家庭壓力。
長輩會關心:「什麼時候要穩定?」
朋友會問:「有接到面試嗎?」
這些問題有時像好意的催促,卻也會讓人覺得被審視。阿哲學會在回應時誠實且有邊界:他會說明自己正在做哪些準備、短期怎麼處理生活開銷,並請求理解與時間。把狀態語言化,能減少親人的焦慮,也讓自己更有掌控感。
實務上,他把準備分成三個層次。
第一是短期生計:盤算出三到六個月的現金流,並優先處理最緊迫的支出
第二是技能與履歷:每天固定花一小時更新作品、寫案例、把成果數據化
第三是人脈與訊息:主動聯絡前同事、參加業界小聚、請前輩當 mentor。
這樣一來,行動變得具體而可衡量,焦慮因為被分解而不再壓倒性地存在。
重要的是,阿哲把失業視為重新定位的機會,而不是恥辱。他開始做小的實驗:接案、做課、嘗試跨領域的短期專案。每一個小嘗試都是資訊搜集,讓他逐漸發現什麼工作讓他願意早起、哪種團隊文化會讓他保有創造力。
他意識到,過去被職稱遮蔽的偏好,現在反而能被清楚辨識。
幾個月後,他在一家小型公司找到一份職務,職責跟過去不同,但他更能掌控工作節奏與學習方向。第一次在新團隊做簡報時,他的聲音比以往更穩,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價值不是某張名片,而是一連串可以被描述的能力與態度。那晚他回家打開當初的離職信,笑著對自己說:「謝謝你。」不是因為他喜歡被裁,而是因為被迫放下讓他重新看見自己。
如果你現在也身在失業當下,給你四個可操作步驟:
一、允許情緒,設一段短暫的哀悼期
二、把過去的工作拆成可呈現的成果(數字、流程、角色)
三、建立支持網絡,不只靠自己
四、設小而確定的行動目標,例如每天一件能完成的小事。當你把痛苦拆成可管理的部分,下一步就會變得清晰。
失業並非對你的最終判決,而是一次重新校準的機會。當你學會把價值從職稱抽離,並把能力說清楚、證明出來,你會發現世界其實還有很多可以選擇的道路。阿哲最後寫下一句話在日記裡:失業,謝謝你。那句話裡有感恩,也有決心——感謝這段被迫停頓的日子,因為它讓他重新找回主動選擇人生的權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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